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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身上。
小琴轻声说,不欢喜这种样子。
陶陶不响。
小琴说,走开呀。
口里一面讲,身体一面靠紧,滚烫。
这天夜里,厨房间听不到一声镬铲响,小琴的清炒菜心,注定上不了台面。
过不多久,小琴与陶陶空手出厨房。
店堂里,小妹两眼盯了电视,看得一动不动,毫无知觉。
两个人回到台子前面,一本三正经,坐了一歇。
陶陶摸出酒钿,压到杯子下面,人就立起来。
小琴一直看定陶陶,此刻也慢慢立起来。
两个人与小妹讲了几句,告辞。
拉开店门,雨丝细密,迎面而来。
陶陶走了三家门面,撑开伞,让小琴钻进来,两个人一路无话,四只眼睛看定马路,慢慢朝西走,穿过几条直路,弯弯曲曲,走进延庆路一条弄堂。
这是小琴租的房子,讲起来新式里弄,其实是底楼围墙改造的披屋,开门进去,一盏节能灯,塑料地板一半堆货色,另一半摆一把椅子,十四英寸电视,钢丝床。
小琴进来,人已经不稳,贴紧陶陶,眼泪就落下来。
陶陶顺手关门,关灯。
小琴说,我不喜欢关灯,不要关。
房顶石棉瓦传来淅淅沥沥雨声,然后轻下来,像是小了。
钢丝床不稳,狭,太软,吱吱嘎嘎铁器摩擦,越来越响。
小琴停下来说,邻居要听到了。
两个人不再动。
陶陶轻手轻脚起来,收拢地上衣裳,折起钢丝床,货堆里抽出两张纸板箱,地上四面铺平,摊垫被,摆枕头。
房间小,节能灯越点越亮,照得小琴浑身雪白,甚是醒目。
等两个人弄舒齐,陶陶想关灯。
小琴贴紧陶陶耳朵说,我习惯开灯。
讲了这句,臂膊滑过来,意态婉娈,身体贴紧陶陶。
整个夜里,小琴不声不响,经常落眼泪,陶陶半咽半醒,一直到身边的小琴,呼吸均匀,叹了一口气。
等一早五点钟,陶陶轻手轻脚起来,穿了衣裳,对小琴说,我走了。
小琴睁开眼睛,摸摸陶陶的面孔,眼神迷蒙,一声不响。
陶陶出门,走到弄堂外,天已经全部亮了,坐到附近一家摊头吃豆浆,眼睛看马路,心里像做梦,眼前一直是小房间里这个女人,无法忘怀。
沪生听了这一段说,陶陶,看起来,这像是甜面酱,说不定就变辣火酱。
陶陶轻声说,嘘,女人,我见得多了,但是碰到这种一声不响,只落眼泪的女人,第一趟。
沪生不响。
陶陶说,这个社会,毫无怨言的女人,哪里来,我只要走到华亭路,小琴立刻请人看摊位,陪我到延庆路,一路讲讲笑笑,进了房间,钻到我身上,就落眼泪,这叫闷嗲,讲来讲去,要我注意身体,对待姐姐,就是芳妹,多多体贴,两女一男,三个人,太太平平过生活,一面讲,眼泪落下来了。
沪生不响。
陶陶说,男人为啥只欢喜邓丽君。
沪生说,为啥。
陶陶说,邓丽君金曲,唱来唱去一个字,嗲,听不到半句埋怨,其他女人,开口一唱,就是鉴貌辨色,冷嘲热讽,要死要活,夹头夹脑,一肚皮牢骚,阴阳怪气,怨三怨四,搞七搞八,横不好竖不好,还以为,这是男人最吃的嗲功,妖功,男人吃得消吧,根本吃不消。
沪生说,这是各人口味不同了。
陶陶现在,已经是火热达达滚的阶段,感觉不一定对,再下去,会有问题的,我对这种关系,一向不看好。
陶陶说,不怨三怨四,每一句贴心贴肺的绝品女人,哪里去寻,这社会,像沪生讲的,女人永不满足,一作两闹,最后上帝发火。
沪生说,这不是我讲的,是童话故事。
陶陶讲,是呀,夫妻两个人,碰到河浜里的妖怪,捞到一只脚盆,男人满足,女人不满足,想要房子,妖怪送房产证,男人满足,女人不满足,想做女老板,妖怪让女人做老板,让男人跟女人打工,女人又不满足,条件越开越高,到最后想做女皇帝,上帝火大了。
沪生说,一遍又一遍跟我讲,啥意思呢,思路已经不正常,有点痴了。
陶陶笑说,最近,我是有点花痴了,因为小琴太好了。
沪生说,上帝发火,算是好的,陶陶最多逃回去,重新跟芳妹太平生活,一般的外插花,等于发一次感冒,总是无声结束,要是上帝真送来一个不一般女人,麻烦了,男人开心呀,其实最后,吃足苦头。
陶陶不响。
沪生说,不一般的女人,最容易让男人昏头昏脑,最后翻船,碰到一个真正的绝品女人,一不小心,日月变色,改朝换代,亡党亡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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